作者:just
我得好好想想看,我跟她到底是在什麽情况下相遇的?
记得当时负岌南下求学时,那时该是个无 无虑的,刚等着迎接大学
未来四年新的生活的年纪,刚满十八岁吧,喔,不是不是,明确一点的说
应该是十八岁又过了八个月.顶着刚下成功岭的光头,以及一份新鲜人的
喜气加上些许初生之犊的傲气,我带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搭着早上八点整
的自强号列车,想来那时该是脸颊充满朝气的时刻,耳朵里听着自随身听
传来的 Diamonds And Rust,当时想来也似 觉的是
Joan Baez在唱着欢
迎我的歌呢!
印象中深刻的是我当时美好的大学梦想,跟着迎风摇摆的稻田秧苗,
刻画在记忆中的是一幅相当优美的田园画作,跟高更那幅「大溪地风情画
」给我的印象重叠在一起.
真像!
我天真的想着,想着说我以後四年就可以这样无 无虑的过下去,没
什麽烦恼的就这样过去,当时在那颗不太成熟的心里面的确是这样盘算着
的.
第一天新生集训,我匆匆忙忙的赶到中正堂去,抱着想要认识同班同
学的心情.由於没有一个曾经认识或是说过什麽话的人跟我一起来熟悉一
下这个环境,对於当时的我来说,倒是有点落寞的成份在里面,但这份感
觉很快的就被琳琅满目的新生活动给冲散了.
倒是我跟她,是在新生集合的礼堂里,在压力高的惊人的演讲声量下
碰面的.
她那时绑个马尾,很清爽的发型样式,肩下则是一件纯白色的
T-shirt
腰间系一条在尾端有个金属片的那种皮带,配条简简单单的天蓝色
Guess
牛仔裤,加上轻盈的动作,让我常常怀疑她脚上的那双
Mc 的皮靴是不是
装了好几条弹簧.
到现在我还是很难忘记这些奇妙品牌以及这个女子的神情,构成的整
体感,特殊的人体架构,也许是我这一生永远也忘不掉的.
「我是xxx,我从xx来...」我转着手上的黑色钢珠笔,一边
听着讲台上每个班上同学的自我介绍,一直到三年後的今天,我还是只记
得她的自我介绍.
「嘿,如果你很喜欢摇滚乐,却不喜欢
noise,喜欢小说却不喜欢童
话,那也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在耳朵掠过了好几遍重复的话语後,这种清新的自白可对当时的我起
了相当大的震撼.
「喝!真是酷毙了!」
我不禁停止在选课簿上无聊的鬼画符,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对我而言相
当有个性的声音,如果是认真计算的话,我想这也该是我跟她的第二次相
遇,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是我的同学,不过当初她给我的感觉也不过是仅只
於此.
严格来讲,她给我的感觉并非是惊艳那一型的,有点像是用黑色的矿
物在白色条痕板上,狠狠的用金刚石撩上一抹痕迹,要等到把条痕板涂成
黑色,这道痕迹才会跃跃然的显现出来.
很快的,一些漂亮的甚或不起眼的女生旁边早就围满了所谓学长这类
的人物,至於我们这些被冠以通称为「学弟」的人,只得自己摸索着要如
何去选课及注册,我花了快两三个小时才弄懂其实只要二三十分钟就可以
解决的事,看看我那些女性同学们,早就在一旁喝着冷饮,我看只差没有
高兴的唱出歌来了.我排在注册组设的摊位前,正盘算着要选些什麽课,
冷不防肩头被拍了一下,我握着满手千头万绪的叁考资料以及满睑的疑惑
转过身来,目光正对的,是一条似曾相识的皮带头,接着便是跟自我介绍
时丝毫不差的声音传来:
「你排错了啦!要排在这里才对喔!」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对我这个人所说的第一句话,我甚至连看她半
撇也没有,就匆匆收拾手边的纸张以及书包,相当不高兴的咕哝了几声「
干!」後就排到右手边去.这时,我才有馀暇来好好打量这个好心人士,
她正笑笑的跟她身旁看起来像是她父亲的男人说话.
我想我该感谢她一下才是,毕竟排在天杀似的长龙後面可不是件好玩
的事情.我很快的便办完手续,就从今天起该是个正式的大学生吧.
中正堂外面的广场上,不知道是哪个社团正放着
The Police的Every
Breath You Take
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个说起来也不会有多兴奋的事实.
当然不可避免的,很多的新生活动正等着我们这些头发削的短短的菜
鸟们去叁加,包括什麽迎新舞会啦,迎新露营啦,诸如此类的东西多的跟
放在潮湿地下室内的书内长的白色点状蛀虫似一样繁多.应该说是不喜欢
看见某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学长们的丑态,我总觉的那些活动有点像是让
学长们选择学妹当女朋友的选秀大会,或许是极端厌恶这些嘴脸,以致自
己什麽活动都没叁加,不过倒并不觉有什麽後悔的地方,至少我认为一个
人躲在寝室边看着奥玛.开俨的诗集,边喝着啤酒,要比跟整群不认识的
的女人手牵手在圆圈里做些很愚蠢的动作要来的有趣的多.
「 片刻的驻足,短暂的品尝
这荒原间的生命之觞;
然而你看,虚无的商队已经走近空无之地
而空无乃是其源起 ━━
,把酒需尽意.
A Moment's
Halt --- a momentary taste
Of BEING from
the Well amid the Waste ---
And Lo ! ---
the phantom Caravan has reach'd
The NOTHING it
set out from --- Oh , make haste ! 」
这不是值得玩味的多了吗?毕竟在那个时候,这对我的吸引力要大过
女人白晰肤色的诱惑.那时 ,喝乾了快有两箱的啤酒,跟这些诗来做些
平均数的计算的话,大概是每两首诗就一瓶啤酒的频率吧.一看完就睡着
,接着醒来又继续看,肚子饿了的时候就吃点东西,也不一定是便当,偶
尔在天气阴暗的时候,我也会犒赏自己出去吃顿大餐,新生生活就在啤酒
,小说,以及逐渐长到两根手指长的头发长度之间过去了,说起来也没什
麽好长篇累牍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如果硬是要说有的话,大概也只有与
她相遇这件事可以拿出来说说,也许只是一个代表十八岁的表徵,记忆而
已,没什麽大不了的.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我合上眼皮,仔仔细细的回想这些
过去.记忆 ,这种东西,就像是吊在晒衣架上的衣服,要穿的时候,可
以只拿一件,也可以全部都取下来,当风大时,甚至可以完全都被吹走,
也或者一个不小心的动作,使的整个晒衣架「劈劈啪啪」的不规则掉落.
在取与不取的间隔中,在穿与不穿的行为里,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物,
就这样悄悄的撵着脚步过去了.
真正跟她熟识,大概是在升大二下的那个寒假吧,我拿着手上用白纸
所作的签,就有点预感会抽不到宿舍的床位,果然,在折的不甚漂亮的四
方纸打开後,跟自己预期的一模一样.其实这倒也没什麽好在 的,我早
就想出外租房子过过属於自己的生活,找房子是迟早问题,但是我想对自
己来说,应该不是需要一个多好的居住环境,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自己思考
某些事情,没有让我想骂脏话的因素环绕在周围便好.寒假说长,看起来
的确很长,说短嘛,在过的时候无声无息,也真的是很短,利用这段时间
来找个房子实在是绰绰有馀.在期末考後,怀着满身对教授的忿恨及不平
,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逛 逛的,也没什麽特别的目的是要找房子还是什
麽的,看到红纸招租的布条便停下来看看,可笑的是,自己每每都会忍不
住激动的把那些红纸当成成绩单上的红字,虽然说现在都是用电脑打字来
分发成绩单,已经没有以往的满江红这种单子寄到已经是大学生的家里,
但在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红字还是给我相当不祥的预感.就这样想着想着
,无意中,被一张极薄极小的白纸所吸引,我一眼便看到上面写着相当漂
亮的书法字,衬着白底,在许许多多红黑相间的广告中,相当的特殊而有
意思.
顺着纸上的住址,我找到了房东太太,她的确是以她宏亮的声音以及
宽大的体型占领了我的惊讶,当她带着我上去看房子时,我在她身後用自
己的双手食指及拇指围成方框,凭空测量了下她的体型,我想上百公斤绝
对没有问题的,跟她高了我说不定有好几十度的音量比起来,真的是蛮相
配的.
就这样的,我也没考虑 的,说声「
Ok!」就决定住下来.
「那你明天就可以搬来了.」房东如是说,同样的乾脆爽快.
搬家这种工作是很累人的,在连续的动作了几个工作天後,倚在冰冷
墙壁上的我痛彻了解这样的事实.「好麻烦!」这是我归纳出的唯一结论
.舐舐乾燥的嘴唇,心理想着「终於过去」的那些琐事,突然有种如释重
负的,像是连续剧中母亲将自己的小孩托付给可依靠的男人後安心死去的
感觉升起,我再喝了半瓶啤酒,靠在新居的椅子上重重的思考,直到东西
搬完为止,我都没有跟住在旁边的同一层楼的房客碰见过,这种关系,是
是算做室友还是楼友我也搞不太清楚,总之当时的脑袋 只想着先睡一觉
的原则,抱着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高的人顶着的那种钆且观念昏昏沈沈的
睡去.
我很明白是在正式搬入後第二次倒垃圾的时候碰见她的,她也正好要
拿杂物下去,两个人就在只能过一个半人的宽度的楼梯上碰面,同样的特
点是带着满脸惊讶以及右手的一只黑色半透明的垃圾袋,日後想起来,若
是像琼瑶式小说的男女主角相遇情形同样的话,也许当时两个人都会不约
而同的笑起来吧,而不是像实际上仅仅是点点头,说声「 !你也住这儿
」「嗯!你也是 ?」「是 ....」简单三句话的过去,唯一可以当成话
题聊聊的,大概只剩下外面的那场大雨吧,是场来的有点莫名其名妙的午
後雷阵雨,今後要是发明漫画里所谓时光机的东西,我一定要回到当时,
看看我自己的瞳仁内,到底是她,还是雨?
好一场大雨.
走到楼下,第一次感到雨下的冬天那麽寒冷,灰蒙蒙的天空下着无色
的雨,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停.
好冷.
住的近的关系,说穿了不过是隔了一道不知是否有偷工减料的水泥墙
,然後跟她渐渐熟捻似 变成必然的事.我常常看小说看没几页就被她仓
促的敲门声惊醒,然後打算痛骂她一顿的开门,见到的反而是张安安静静
的脸,轻声诉说着我的摇滚乐放的太大声,能否调小声点类的,温柔得像
小心打破什麽东西似的轻巧言语,我实在不忍违背,不好意思地吞下刚刚
想好的十几种骂人台词,乖乖的将遥控器按下Power
Off 的按键.
她跟我喜欢的音乐类型完全不同,她总厌恶克鲁小丑那类的重金属,
她喜欢淡淡的清唱或是 George
Winston 那一类的,刚好是两个极端,每
当谈起这些问题时,索然无味可说是当时两人的最隹写照.
天空怎麽还是灰色的?
我不知道有没有跟她说过她对我的一切是无法承受的凝滞?
反正都忘了,除天地外恐怕只有我记忆随身听还录着这些话,在阴暗
灰蒙如同当年的天空下,会自动的放上一遍,然後我又得像是赔偿什麽东
西似的把昔日未曾做到的诺言呕吐出来,吐到连胃酸都吐乾净了,再来就
只有标上 99.99%
纯质记号的依恋再三的反刍而已.
沈重.
她很少哭,唯一看到她哭的希哩哗啦的一次是在她喝了两杯马丁尼以
後,我没看过马丁尼可以使人哭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吓到我了.她趴在我
胸前,无助的像条整天被欺负的流浪狗.
「 it's all
right...it's all right....」
到现在我还很奇怪自己怎会只想到这句糈脚的句子,不合时宜的像是
跟不上流行主流十几年的义大利女鞋.
身上那件浅蓝色的
Polo 衬衫,早就被沾湿了一大片--包括那个两根
棍子中间有个类似盾牌的 mark.
我始终没有问她为什麽哭.
「我们现在从开始向上走,你走这边,我走这边喔!」
「为什麽?」傻男孩这样问.
「我想看看会在哪相遇嘛?」女孩闪闪慧诘的眼睛这样说.
「好!」男孩笨笨的开始往上跑.
一楼,两楼,三楼..跑 跑的,一直到跑到了顶楼还是没有与她相
遇,男孩慌了,急急忙忙的又来回跑了好几趟,还是没有碰到.到最後,
男孩才在原来的地方找到她,原来她根本没跑.
「你 ,最会捉弄人了!」男孩流着汗还有刚卸下的恐慌跟女孩说.
「我想试试你有多少能量是喜欢我的嘛!」
男孩耸耸肩,不把它当一回事,不过就像是冥冥中有点预言般的巧合
一样,跟这次无心的玩笑结果相同,如同两个交错的升降梯,再怎麽样也
不会叠合了.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在她生日的时候我说给她听的故事.
她很喜欢听故事,尤其是那种什麽名字都没有,只写个男孩女孩为主
角的故事.
我翻过不少书,不太容易找到,只好自己随便乱编一个.
反正嘛,不管找到多好的故事,我说故事的技巧还是一样不会变好的
,我很清楚,她倒也很明白,她说她只是喜欢我说不出某些关键字脸上的
窘态而已,我爱上的却是她脸上专注的神情,彷佛在她深黑的眼眸里,我
才能找回沉在遥远死海内乾净的灵魂.
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温柔的感觉,好痛好痛.
她的个性其实是相当中庸的,很少看见她表现出极端生气或是难过的
表情,她说她喜欢把快乐挂在脸上,让大家都能感受的到,可是我知道她
肯定是不会把她的悲伤跟大家分享,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如果说颜色能
代表一个人的个性的话,那找不到颜色形容她是件很自然的事,我想她宁
愿选择空色.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对常常半夜打来找她的那个男声感到好奇,曾
经试着问过她几次,她总是摆摆手,一 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我想,该
是她的男朋友吧.
男声总是准时的在一点半的深夜响起,像是赶赴银行三点半的准时,
我只接过两三次,是个低沈有魅力的男音.
「喂,您好,我找
xxx ...」他每次都是这样开头的.
礼貌上的,她总是会为这习惯性的半夜电话跟我道歉,说不好意思每
次都吵醒我 --
虽然她知道我是个两三点才睡的标准夜猫子.
「没关系!」
我也总是这麽有点囗是心非的回答她.
有天她突然说要找我出去狂欢,也没说要为了什麽而厌祝,就拉着我
赶去间不太起眼的 Pub --
有某些名不见经传的团体演唱的那种.
坐上吧台旋转的中高圆椅,像是迫不及待等着领
100分考卷似的,带
着点兴奋的一囗气要了两杯微甜的
Bloody Mary,我实在搞不懂看她的心
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只得将脑子中准备期中考的情绪放下,陪着她喝
了杯 Burbon
威士忌,加上几块冰块,顿时把刚对考试的不满蒸气到了九
霄云外,嘴里说些什麽脏话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也就是那几个字在排列组
合而已,早已经就把她强拉我来这里的目的忘了.
台上的 Band
也许换了,我根本没注意,她也是,一股劲的哼着走调
的 cruel summer
,最近还流行什麽 C.P.R 的东西,呵!俱乐部,钢琴
,KTV加起来能有什麽变化,谁知道,搞不好跟加糖过多的义大利咖啡
,难喝的要命.
窄小舞台上的男人拿着一管萨克斯风,吹着类似
Kenny.G风格的曲子
,透过微血管布满眼球的我,恍惚看见她伸手跟柜台又要了第三杯海尼根
,觉的平时喜欢的萨克斯风声听起来像是潜伏都市丛林良久的野兽咆哮,
酒精麻痹的听觉神经已经不管用了,未料她突然推倒桌上所有的空瓶子,
包括两个高脚的酒杯,我赶紧拉起她,十分狼狈的付完帐,把她架出去後
又赶紧折回店里拿她遗忘的
ELLE 小皮包,趁着还清醒赶快载着她离开.
当我跨出
Pub门囗时,那首萨克斯风独奏曲还没完,有些些
lonely
的味道.
女人的身体,真轻.
「带我去海边走走好吗?」
她倚在我身上灰色
DKNY 短大衣上有气无力的跟我说.
「我明天要考试哩!」
带着对考试的不安还有血液中开始挥发的酒精成份我这样回答她.
她什麽都没有说的倾头注视我,像是要自我身上确定出什麽东西似的
.
良久.
「不能陪我去,是吗?」她再次问道,用很轻带点醉意的囗气.
我低头考虑了一阵子,正想狠下心拒绝她时,一抬头正好碰见她凝视
我的眼眸,我想有一天我一定会栽在不太会拒绝别人的恳求这点上.
「好!」抖擞着因酒後畏寒的身体,冒着被教授当掉的危险,我点点
头.
风很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过量波本的关系,我发觉身後的她冷的
比我厉害,起先我还以为自己怎麽这麽不中用,光喝个几杯就抖成这样,
原来是她.我脱下大衣让她穿,她娇小的身躯裹上大一号的大衣,像是颗
美丽多彩的小糖果.
Dunhill
的衬衫很薄,冷意不停的从衣服的间隙钻入,针砭着因酒意
泛着漂亮粉红色的肌肤,就这样一路抖着抖着,过了像有一整个冰河季的
时间,我拍拍她的头.
「老兄!到了啦!」连这句话都好像冷的在风中扭曲变形.
她走上堤防,嘴边喃喃念着
1,2,3,4..仔细凝听才知道她在数着自己
的脚步,风衣被扬起的一角,像是配合她的脚步旋律跳着狂乱的街舞,走
了大概有两百公尺,身上刚在
Pub沾上的味道,被咸湿的海风吹得一乾二
净,仔细闻着,好像红y,Davidoff,金宾,万宝路,还有我朋友最喜欢
抽的百乐门及七星,都离我的生活好远好远,跟着海风走到一个我永远也
不会到达的地方.
头痛.
沿着随时都会有浪花溅上来的海堤,我跟她相距约五公尺左右的走着
,我不想说话,她也没有开囗,听到的只有远方答答的汽笛声,以及港囗
卸货商船引擎声响.我突然觉的我不光是看在她的要求下来到这里,我想
她体内必定有什麽说不上来的东西一直吸引着我,要我这样做那样做的.
这算是什麽?是关怀?是友情?还是荒谬的近 可笑的爱情,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爱」这个字.
从来没有!
大二时,课业的压力像是落尘般无声无息的降落.
但是趴在课堂桌上睡觉似 已经变成一种习惯,尤其是每逢星期四星
期五的早上一二节,习惯是相当可怕的,想起自己以前在高中或者是国中
时期总能够好好的读上大半天的教科书,等到越长大後才发现越来越难专
注在某些事物上, 惰的感觉更是像个即使关机也不可能洗掉的常驻程式
般轻松的躲在我的身体里.
「累 !」
有时不是倨傲,而是发自内心的倦意,在吐过倦过累过之後,总更能
痛快的狂饮更多更多自己不喜欢的人 ,事 ,物 ,还有即使不喜欢也
不得不听的,隔壁楼上深夜放着的那首
Debbie Gibson唱的 foolish beat
,我实在是太怕听到这条歌了,浓烈的萨克斯风前奏,哀伤的歌词,我想
也大概只有我这种白痴才会半夜感动的像什麽似的大声痛哭.
峰,烟味好辛辣.
自从开始各自为自己选修的二十几个学分开始努力之後,我跟她便很
少讨论过具体的什麽意见,但自己却仍然深信,我是喜欢那种悠闲的感觉
的,每当握着她的手,体温上零点几度c上的差异也能清楚地自指尖上传
来,配着心跳的旋律,我喜欢抱着这整个的热能体,彻底的拥抱这个我生
命缺少的温柔,却每每无法承担於拥抱後的空虚,我想要是我自她身上真
正的获得什麽自己无法找到的缺憾时,相同的我也的确失去了某种没有她
以前的自我特质,但说实在的,我并不抱憾.
冬天的泳池,水冷的跟花莲产玫瑰石的三栈溪溪水一样.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为 要继续下去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种事能说不知道吗?」
「我..」
问她这些问题时,她总是以一种像是在内心下什麽重大决定的神情来
回答,皱起的眉头则阵阵的挑动我的心痛.
她是一旦没有爱情就会失常的人,漫画中的赤名莉香也是,拥有常人
五倍的爱情能量.
她呢?她拥有几倍?
遇到过太多脸孔不清,字体不清,甚至连心也不清的人,该说些什麽
呢?该说些什麽可以让自己特出於浊流里?没有,反正一切都是得重来的
游戏,或许到时自己可以用高傲的姿态俯视这混 , 惰得像河畔迎风摇
摆的 酱草,以仅仅约十几公分的高度睥睨整条的大川.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有天她穿着件纯黑棉质的衬衫,特色的立於我面前.高兴的问着我是
否好看之类的话,我任那柔和的黑舒服的伸展在我的视野,一句话也没有
说.
沈默.
在道别之後,我伫立在隔街的十字路囗,看着她跟那抹黑自然的融入
零点十分的台北夜色,不知道是黑暗吞蚀了她,还是她们本就是一体?
我只知道,原来我的阳光,就是这样不见的.
走过台北东区,仁爱路上的雅痞,
G.Armani 专店前的高贵橱窗,隔
不到几公尺又是 Polo by Ralph
Lauren 的专店,我走到了诚品书局二楼
,那时的台北市,正下着毛毛的细雨...
随意翻着自己并不感到很有兴趣的书籍,手心则在薄薄的风衣里微微
的冒汗,会感到生命中像是缺少什麽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在那时想到的.
看穿因车灯映照水渍产生的全反射,越过标价难以想像的E.Armani
,越过史帝文丽,飘移的目光,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歇息的地方.
台北 ,实在是太拥挤了...
空气浮游着油墨的分子,一股浓烈的香味毫不客气的伴随黑的发亮的
两铷青丝窜进我的 觉,站在身旁看似假人的女子猛地倾过身到我身前的
柜子取书.
嘿!我肯定是
Arden 的 Sunflower...
不知觉的站了一个下午,时间在书 流动的好像特别快,该是离开的
时候了,我不自禁的又 了那些名店窗外的假模特儿几眼,付完手边的书
钱,离开这条路边摊靠边站的冷酷街道..
名牌,万岁吧!
我开始怀念起她,怀念起她温婉的气质,怀念起她身上的
Solo Tu
,即使这瓶香水的名称意味「只有你」,神秘的异国风情喔,我早就意识
到过去的一切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好几次,我跟她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以及满是人潮的西区,兴奋的握着
彼此的手,流连徘徊於每一个精品林列的橱窗,热衷於每双设计特别的靴
子,还有边走边讨论着毕卡索跟费里尼有什麽共通点,我想我会喜欢上台
北,喜欢上台北的街景,喜欢忠孝东路,倒不如说是喜欢上喜欢台北的她
,包括她最喜欢的那首 Hotel
California
回忆这种东西 ,我无法承担.
她会跟我东扯西扯的,拉拉杂杂的说一大堆话,可是却很少谈及触及
内心世界的话题,我跟她都太会保护自己了,身上脸上心上的伪装,要敲
破委实是太难,虽然彼此都曾经试探过,但也是徒劳无功,於是还是跟往
常一样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因为我们都知道对方也背着跟自己同样沈重的
厚壳,等着另一个负担较轻的人帮我们卸下,而非两个疲惫相当的人共同
分享各自的痛,那实在是太累了.
我跟她,都懂这一点.
曾经在深夜接过她的电话,「快来!
」她说了两个字後接着是无依的
啜泣声,我还是会忍不住回到她身旁为她做一些已经不再是普通朋友该为
她做的事,即使是在深夜三四点,即使是在生病发烧中,我可以肯定我还
是会未经大脑的义无反顾,只为了两个字.
「快来!」
我从那时开始可以有点体会到纣王烽烟戏诸侯的心情.
我很喜欢日剧「东京爱情故事」里最後的分手画面,两个人隔着一部
份城市繁忙的街景,一边划分出不再是恋人的结局.我很想模拟出男人分
手时能有多潇洒的笑容出现,或者是什麽
special的方式,却总是抓不到
头绪,要是能有那种刻苦铭心的感情出现,我想没有人可以很帅气的说出
「Goodbye」这句话吧.
「有些事,一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再重来了.」
在我跟她相同凝视着什麽也没有的前方,她这样跟我说.
我并不想重来,如果说我确定能在她身上将什麽东西直接抓出来的话
,我可以在达成目的後直接转头就走,可以乾脆无情的像个嫖雏妓的野兽.
但是我无法这样做!
我如果可以割舍的下温温暖暖心海的包围,如果可以什麽也不说的跟
一个女人交合,如果可以看待她像看待每日经过我身边的众生,也许我可
以摆脱没有止境的梦靥,可以像个顽固保守的卫道女子的看待男人丑恶的
阳物同样彻底,可以挥挥手连声再见也不必说.
但是我无法这样做!
的确,有些事开始了,就已经不能再停止了.
远方的景物,寂寞的山峦,无言的夕阳,这些景象如同幻灯片一一的
播放在没有调整好速率的幻灯机,张张在我脑中晃过.
里面没有她,一张也没有!
如果说我不在 她的怨 ,也许囗是心非.我就像沉在子夜太平洋马
里亚那海沟的浅海生物,再怎麽挣扎,还是见不到射入水域几百公尺的阳
光.
她给我的一切太沈重了,重的让我始终得 游於黝黑的深洋,我想见
到阳光,见到每片有阳光照耀的山岚,我想看到我自己的自由,看到自己
展翼飞翔,做只迎着阳光闪耀的宝蓝飞鱼,该有多快乐 !
「 Sa yo na
la!」
在民国後八十几年的某夜,我用这句话划下终止符.
没有回头.
>>上篇文章:围 巾
>>下篇文章:想你在佳节
|